老派与新潮

“一路顺风，有空拍些照片吧!”

一位不常见面的好友出差旅行，发来几张旅途中的风景照片。没有感想赘语，大多是当地地标或是交代哪个场景。对不太用微博，只偶尔用用微信的友人来说，我突然意识到，这就仿佛是科技化的明信片。特定的对象、明朗且没有不可告人的情感，既非家书或情书，收件者亦感轻松愉快。

时代演进，这样的沟通方式实属老派。现在的年轻人爱用微博，动不动就上传美食、旅游照片，没事也来张自拍，偶尔还开个直播。没有特定对象，就像公开的私人相簿，然而网红却可引来成千上万的赞，于是有人笑称这是一个人人狂刷存在感的时代，但是P图又P到每个人看起来都大同小异。

没有网络的时代，我们说话往往有特定对象。“有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。”通常不是什么秘密，而是本来就这样。

见面说不出口的话，或是相隔两地，我们才下笔成信。信有一种慎重，或是承载日常生活负荷不了的情意。稀松平常的问候，就成了明信片。

日前搬家整理旧物，我最割舍不掉的就是那些信件。有些明信片也留着，除非是再也想不起来那个名字。与其说是对寄件者的想念，不如说我想要留下那个时代的信物，那样郑重其事的感情。

网络时代兴起，所有的事都可以公开讲。我记得多年前有一对知名博客夫妻，太太就曾在网络上说：“现在我们夫妻面对面坐着，各自开着笔记本电脑在网络上交谈。咦，我们干嘛不当面说话？”

所有的话都隔墙有耳，因为渴望隔墙有耳、想象被偷窥。

说起来我也是成天上微博的人，一脚跨在现在，一脚跨在过去。我往往是一则动态，有时转转文章或信息。最早上网也是因为居家生活封闭，与其找树洞不如上网看看，没有特定对象的书写反而没有压力，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。

可是我依旧喜欢老派的说话方式，老派比较说话算话，不太会“万人参加，一人到场”。面对面的沟通让我们习惯有些话先在心里转了又转，说出来比较委婉，也较可以从眼神、肢体体会那些言外之意。老派的情谊往往也比较确实、稳定，毕竟电脑一关，所有的情感与想象也就灰飞烟灭。

我们可以在三更半夜打开微博或微信，看到三百公里外的陌生人在你眼前穿睡衣敷面膜，当我们淹没在一片转眼消逝的视频里，有时我真心渴望收到一张朋友寄来的明信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