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酶艰难地将自己的半截身子从雪里拔出来,没来得及理会膝盖破的口子在往外滴血,就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缓慢挪动。他父亲在右侧,手持猎枪,也是上气不接下气。
在他们身后的,是一只白熊。
白熊身躯庞大,和动物园里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。它的毛色十分纯正,几乎跟雪地融为一体,仅能凭借它仿佛洞穿人世的黑色眼瞳来与之区别。在一身白的映衬下,显得更加刺眼的,是白熊嘴角的红色血迹。
林父将枪管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射出,却射偏了。
随后是一声低沉的吼声,白熊被枪声激怒。林酶转头想从父亲那里寻求解决办法。父亲一向都是那么睿智,沉着冷静。可当林酶将目光定格在父亲身上时,绝望就跟冰水一样浇了他一头。父亲脸上是林酶从未见过的惊恐,扭曲的脸几乎把整个眼珠都挤爆出来。
林酶只得继续抽身往前移动,刚挪了几步,他就听见父亲撕心裂肺的叫喊声,此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,是浸透绛红色血迹的白雪地。他能感知到空气中父亲被白熊从肚子上开的口子掏空所散发的热度。
终于,体力透支使林酶跪倒在雪地上,恐惧像蛆虫一样爬满他的心,侵蚀他的腑脏。一阵呼啸,他看到白熊落在他正前方的空地上,随后手臂上传来一阵烧灼感,那里留下了一排白熊清晰的爪痕,还有迅速涌出然后凝固的血迹。
林酶就是这个时候醒的。他猛地一睁眼,几乎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,上半身绷直了坐在床上。最近他一直在做这个梦,同样的时间,同样的地点,同样的爪痕。但这一次不同,他头一次真实地感觉到手臂的烧痛。他掀开衣袖检查,手臂上有颗红疹。“该死的蚊子。”林酶挠了一下红疹,然后躺下继续睡。
第二天,林酶一整天不在状态,变得暴燥易怒。洗澡时,他发现红疹扩散了,大半个身子都被细细密密针孔大小的红疹覆盖,昨夜的抓痕还清晰可见,而且出现了溃烂,流出青黄的脓,散发出难闻的气味。
他就这么紧紧地盯着伤口看了一分钟——奇怪的是,从裂开的伤口下,开始像春天荒原的野草一样,长出细长银白的毛,像白蚁一样迅速盖住了伤口,爬满全身。而林酶只是站在那儿,惊得动不了。
过了一阵,他拿来剪刀,刀片,开始挑身上的白毛,可刚剪掉,白毛又会重新长出来,剪掉,又长,剪掉,又长......
第二天,警察在他的公寓找到了他的尸体。
尸体全身血肉模糊,他的皮被挑成了一根根的肉丝(鱼香肉丝,wow,nice),上面沾有半干未干的血迹,就像一头浸满血渍的白熊。
(完)
作者:江世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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